风住尘香花已尽
——从《武陵春》看李清照的“愁”
【发布日期:2019-05-15】 【来源:本站】 【阅读:次】【作者:】
南宋杰出词人李清照以词言情,大多词意蕴蓄回荡,词风徐缓顿挫,音调低沉谐美,情感哀婉铭心。尤《武陵春》载“愁”之多、之深、之重,可谓无与伦比。全词意境之优美、语言之清新、刻画之细腻、风格之自然,为后人难以超越。
李清照写愁与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有着本质的区别。她笔下的愁,不是凭空臆造的,而是她在流离颠沛中的切身经历,读来倍觉凄婉经真。她的愁是由她的不幸人生所酿就的。她出生于宦族世家,父亲李格非,官拜礼部员外郎;母亲王氏,为北宋状元拱辰之孙女;亲翁赵挺之初为吏部侍郎,后升为宰相;丈夫赵明诚先后在青州、莱州任太守,其家族姻亲皆善文辞。年轻时,她记性极佳,能从堆积如山的史书中,猜中某事记于某书某卷某页。她常与丈夫明诚在归来堂吟诗填词,夫妻情深意笃,家庭美满幸福。她平时省吃俭用,把节约的钱用来购买书画古董等,并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整理。但好景不长,在北宋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的“元佑党争”事件中,她父亲被列入“元佑党人”而遭罢官。丈夫也因此被牵连。而亲翁赵挺之正是排除“元佑党”的干将,一时亲家变成冤家。李清照因此愤怒呈诗挺之,内有“何况人间父子情”句,对她翁家的无情表示震惊,为此心中郁闷忧愁。这愁或许并不致命。高宗即位后,明诚调任湖州,在上任途中,不幸感暑恶痁而亡。她痛失丈夫,几经晕倒,终日废食寝病,精神憔悴不堪。因南宋统治集团的腐败,不久,金兵大举南侵,人民流离失所。宋绍兴四年(1131年),李清照在国破夫死家亡的极端困苦中,开始向南方避难,于浙江杭州、绍兴、金华一带飘泊流浪,过着流离颠沛的逃亡生活,由一位富豪千金落为流浪客。在无依无靠、举目无亲中过着凄苦无望的生活。这种国耻家难之愁,就不言而喻了。
她在金华定居后,写下了《武陵春》:“风住尘香花已尽,日晚倦梳头。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闻说双溪春尚好,也拟泛轻舟。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许多愁。”
第一句“风住尘香花已尽”,表面看似写景,也含有她的人生遭遇及全词总述的隐意:“风住”暗示着“住”之前是一个风雨交加、摧花凋叶的恶劣天气,这不正是她丧夫亡国的大背景吗?经历过这样的人生大劫难之后,虽然“风住”了,往事却像含有花魂的尘埃一样,时时勾起她的回忆。“花已尽”,那美好的生活已随这场风雨而去,再也无法唤回了。如今自己流落江南,寄身他乡。尽管已是斜阳凌窗,她还困倦懒以梳洗。随身带的旧物还同过去一样亲切在目,但它的内涵已经与过去不同了,连自己也不是过去那个有家有眷的人了,一切都付诸东流。思往事,念亲人,似有千言却难开口,只有泪先流。短短几句,浸泡着哀伤凄然之情。这一惨苦的境遇,已成为她晚年词作的主要素材。丈夫在世时,常因分离怀念而流泪,如今更是泪水涟涟,她的笔端沾满了泪水:“凉生枕簟泪痕滋”(《南歌子》);“泪融残粉花钿重”(《孤雁儿》);“小风疏雨萧萧地,又催下,千行泪”(《孤雁儿》);连她眼中的花枝,那点点露珠也被视为泪水:“挼尽梅花无好意,赢得满衣清泪”(《清平乐》);“泪沾轻匀,犹带彤霞晓露痕”(《减字木兰花》)。
生活会慢慢疗慰人的心灵创伤。伤痛的泪水流尽之后,不免还会有愁思相伴。下半阕写她终日郁闷不乐,心情十分沉重,这使她联想到“愁”也有重量,好似愁得越深,其重量也越大。曾听说金华境内的双溪风光迷人,也想去那里泛舟以消心愁。但一想起自己愁情沉重,那还有心思去赏春呢?况且那蚱蜢状的小舟,又怎能承载她无穷无尽的愁苦?于是她打消了去泛舟的念头。刚燃起的一丝消愁的希望熄灭了,这无异是雪上加霜,愁上添愁,无形中加重了原来愁的分量。希望的破灭,那才是心灵的最大创伤。这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,更深刻地表达了她悲伤痛苦的心情。泪水与痛苦长久积淀在心中,永远无法排除,思夫之愁,亡国之愁,旧愁又添新愁,这愁太沉太重,言而难尽呀:“更谁家横笛,吹动浓愁”(《满庭芳》);“凝眸处,从今又添,一段新愁”(《凤凰台上忆吹箫》;“独抱浓愁无好梦,夜阑犹剪灯花弄”(《蝶恋花·离情》);“道人憔悴春窗底,闷损阑干愁不依”(《玉楼春》);“被冷香销新梦觉,不许愁人不起”(《念奴娇》);“这次第,怎一个愁字了得”(《声声慢》)。
“风住尘香花已尽”,那富贵荣华的往事,只在依稀渺茫的印象中。记忆有香虽迷恋,都已附尘埃逐水流。其景之悲,其情之切,长使后人泪盈巾。
(吴燕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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