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小晶直接把车开到了我住处，我下楼后，小晶父母从后座窗里向我打了招呼，并示意我坐到副驾驶座上，我笑笑，一脸愉快地坐进了车子里。车子启动前，小晶吩咐我系上安全带。她见我系好了，就缓慢将车子开出了小区，周末的小区，一片安静，车子在大门口往前走了没多远，向右拐了个弯，便上了主干道。 久雨后的城市，虽然阳光灿烂，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湿润的潮气。 昨天夜里，小晶的父母给我打电话，说，“连日连夜的雨水，把人给焖霉了，明天的气温回升，有阳光，恰好又逢周末，小晶说她也想去踏青，你若没事也一起去吧。”我知道小晶父母的用意，踏青是借口，目的是请我开导小晶，她妈说，“她到底是29岁的年纪，岁月不饶人，父母的苦衷，做女儿的应该理解啊。”我一听，觉得很为难，我说，“我嘴笨，多年相识，你们是了解的。”我这样说，自然是婉拒。她妈却在电话里立时就笑起来了，说，“你虽嘴笨，但小晶喜欢你的文章，你写的那篇‘在车流中’，她看了说你把她写成女强人了，我知道她心里乐，你的话，她多少会听些呢。”她妈这样讲，我似乎不好再说什么。放下电话后，我心里想，许多人都说，知子莫如父，我看也未必，现在的父母，有太多的人对子女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哩，像小晶这样特有主见的女子，岂是我几句话可以说通的呀，何况在她心里，压根就把我和她父母归于同类的呀。 车子飞速地越过了闽江大桥，阳光下的闽江，因为接连的雨水浇灌，一改往日的蓝色，没了碧波荡漾的美丽，江水汹涌着洪水般的急流，可见这些日子连续不断的雨水冲蚀了上游多少的土壤。我按下车窗玻璃，一股春天的凉风扑打在额头上，冷飕飕的像被浇上了冰水一般，我只好又把窗关上。小晶见我把窗关上后，说，“我读了你那篇散文‘在车流中’，我知道你在写我，虽然你只用‘她’，我心里却清楚。”她驾驶着车，双目注视着前方，说，“你把我写成了女强人，个中多少有些误读的成份。”小晶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让我难以琢磨。我说，“从哪说起呢。”这时前方是三岔路口，小晶看了下指路牌，车继续往前走。“其实，我这人很柔弱。”她接口说，“人，外表的强硬，不等于内心没有柔弱的一面。”她说这话时我瞥了她一眼，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擦觉的忧伤。我隐隐感到她可能有难言之隐。 春天的朝阳把山野染成了一片翠绿，车子穿过了丘林地后，便见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落，房子是新与旧相临而建，像是在显示着村人生活的改变。小晶的父母坐在后座上满心观赏着车窗外的景色，一路上只有她妈偶尔会插几句无关紧要的话，从他们的脸色看，心情还不错。这一年来，我发现小晶同父母的话语较少，她说，“公司事情多，因此，每天通常是早早的走，夜里很迟才回来。”不过，我怀疑她是在躲避父母，害怕父母在她面前叨念个人事儿。现在大龄女子很尴尬，这边自己没能遇上满意的，那边又要应付家人的压力。子女不理解，是父母的悲哀；父母不了解，是子女的痛苦。 过了村落后，车子沿山路爬了一会儿坡便扎进了密林小道，景色倏然变得清幽起来，车子这时缓缓开进一片山坳，便停下来。下车时，倏地有股凉意。我扫视了下四周，发现这里的景色很美，在两山间是一道从山里流来的小溪，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悦耳，水清澈见底，远处，山不高林却密，树木郁郁葱葱。小晶妈才下车即被左面一片粉红的桃花吸引住了，“那桃花好看哩。”她妈说着话，就拉着老头直奔而去。我站在溪边翘首望去，在桃林西边有李和梅，还有山茶和蔷薇。没想到，城市距离这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，却藏有如此的景色，让我有些惊讶，这片山野或多或少有点世外桃源的样子。 “这里的景色美吗？”小晶觑眼瞅着我问道。我兴奋地点点头，说“嗯，这里儿藏着美呢。”小晶说，“去年春天时，我曾与他一起来过这里。”小晶满脸忧戚地说，“可惜他走了。”我惊讶地说，“什么，什么他，是你的男友，我没听你父母说你有过男朋友啊。”小晶手捋着溪岸边一棵柳树枝叶，语气缓缓地说，“他原先是我大学同班同学的男友，三年前，我那同学患白血病挣扎了一年走了，丧事那几天我和他在一起。他对我同学的恋情感动了我，那些日子，他苦闷时便给我打电话。”小晶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中。我站在一旁，心里多少被她的情绪所感染。她望着潺潺流淌的小溪，说，“半年后，我和他经常在一起。我当时心里很矛盾，他是我同学的男友，虽然同学走了，我一直在考虑我这样做是否合适。”小晶说到这，忽然长叹了一声，她那表情里好像我根本不存在。“情感里，我觉得可以接受，理智又告诉我，他和同学有过三年的恋情。我这么犹豫了半年多。有天晚上，我们一起吃饭，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他拥抱我的愿望。这样的感觉从未在我的心里产生过。那天晚上，他似乎在我的眼神里读出我的情感。我和他从饭馆出来后，漫步在一条林荫道上，他忽然拉住我的手，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，倒在他的身上，接着我和他在道边拥抱、接吻，那份感觉让我心醉。”虽然我是过来人，但还是被她这份深情的讲述所感动。“去年春天，我和他一块开车来这里，我和他沿着小溪边的那条小路一直走到密林深处。”我见他如此深情，便问道，“那后来你的男友怎么啦。”小晶摇摇头说，“去年7月4日他从厦门回来时出了车祸。”小晶说到这，眼泪哗哗流了下来。 ……我在写“在车流中”时，小晶给我的印象是个女强人；如今小晶给我的感觉是个多情、柔软的女子，难怪她说我的散文里误读了她。原来，再坚强的女人，都有其柔弱的一面，就像山有背荫时的清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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