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离乡莆田多年，每每梦到故乡的白墙灰瓦，总能梦见村头升起的袅袅炊烟；每每梦到故乡的小桥流水，总能梦见村尾飘渺的袅袅炊烟；每每梦到故乡的青山绿水，总能梦见房顶盘旋的袅袅炊烟。故乡的袅袅炊烟，像一根“剪不断、理还乱”的丝线，一头系着家乡，一头系在我的心头，它陪伴我度过漫漫岁月，成为我生活中难以忘却的记忆，每逢佳节倍思亲。 故乡莆田的炊烟富有诗意，它是“夕阳有诗情，黄昏有画意”的风景，欣赏它，可以袒露自己的胸怀，放松自己的心情；它是“秋色连波，波上寒烟翠”的意境，欣赏它，可以寻回久违了的安宁与恬静；它是“长烟落日孤城闭”的生活积淀，欣赏它，可以感念生命的质朴与纯真，它又是一个古老的故事，是一段如歌的岁月，曾让多少离乡的游子潸然泪下。 也许，童年的幢憬单纯无暇。记忆中的炊烟是难以忘怀的，似云非雾的一种意识流朦胧，却是在生活中沉了底的，放低的视角去看待环境，家常便饭一般浸染在朴实生活里面。殊不知，人非草木，谁能无情？半世纪过去，弹子一挥间。无情的岁月沦桑，很会消耗生命的时光。眼前总会浮现出家乡简易老屋，母亲站在门前的灶旁笑着看着我。母亲身后的烟囱中，一缕缕炊烟升腾、弥漫，渐渐融入了无云的晴空。 小时侯，喜欢在母亲做饭时蹿进厨房，在满屋的油烟与煤灰中努力睁开眼睛，跑到炉灶旁坐下，看母亲把柴禾填进炉膛，看火光“噼啪”地爆炸成一颗颗星子，看温暖的红光照亮了母亲的脸。我知道那时，老屋的烟囱上会有温热的炊烟带着饭菜的香味，喷涌出来。 然后，母亲就会把我从厨房赶走，说那里空气不好，而我也听话地跑开，到屋旁的闲地玩耍，时而看看那截烟囱上方，看到炊烟一点一点变得稀薄，又一点点地消失。那时就会听见母亲招呼我回家的声音。我知道母亲还是会站在院子里等我，等我回家吃一顿温暖的晚餐。 那时的炊烟是入画的，也是入景的。画是日常的风俗画，最贴合民心的，景是本色的景。把生活的芯子兜底一样做在脸上。 长大以后，世态炎凉，流落异乡。回老家的次数少了，城市生活中再也寻不到黄昏时炊烟袅袅的温馨。有时会隐约地记起故乡飞鸟穿梭在人家烟囱上的奇丽景象，记起傍晚时蒸腾着的薄纱般的雾气，记起母亲站在夕阳的余晖下，等我回家。 又一次踏上故土，是那十年前的春节，已是傍晚夕阳西下，太阳余晖一如既往地不甚明媚，天空一如既往的清澈深邃，但唯独缺少了那大片大片饱含水气的炊烟，是啊，原本在家务农的农民都已到大城市谋求生存，而家乡，烟囱与古老的灶台，已被大多数人淡忘。原来“物是人非”是这样一种感觉，那炊烟，连同我年少时一直固执保留着的记忆，一同消逝在空荡荡的烟囱上空。远远地，我看见母亲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路旁，突然发现其实母亲的岁月也在一点点消失，母亲也在和憔悴的乡村一起老去，所有的一切，都像炊烟袅袅盘旋在天空，然后，分崩离析，雁过无痕。 原来时间是这样汹涌，维系比想象中要脆弱。又走在曾经熟悉的地方，望向头顶瓦蓝色的晴空，突然回想起海子“万里无云的永恒悲伤”。这时，我仿佛看到老屋厨房的上空，一缕缕飘渺的烟雾升起……我看着炊烟不断升腾，又不断融入清冷的空气，最后渐渐淡化。虽然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日新月异，华丽高楼套房已取代了平房小屋，但是厨房的炊烟仍随排气扇飘向天空。 此时，我又看见了离世多年的慈祥母亲，她形象地站在家门口的翠竹中，夕阳把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祥和的金色，就像她从前站在那里等我回家时一样。我耳边又缭绕李行亮的《故乡的炊烟》，多么动人心弦的声音：“燕子流连在云间，蜻蜓徘徊在水面。 踏上记忆中的路，仿佛又回到那童年。 我看见那故乡的炊烟 ，如今又在眼前。 我看见那故乡的炊烟，依然飘在天边……” 是啊，在各种清洁、高效能源进入千家万户的今天，大多数人与炊烟渐行渐远，然而，我总是怀念故乡的炊烟，也许炊烟只是我怀旧的载体，真正怀念的还是拥有炊烟的那些美好时光。如今，每每乘车路过村庄，我就会瞪大眼睛，欣赏村庄，目光寻找炊烟，有幸能嗅到炊烟的味道，我会兴奋感动，我就会想到，这些庄户人，守着一缕炊烟，就是守着家；守着一份朴实，守着一份幸福。 月是故乡圆，人是故乡亲。故乡的山，故乡的水，还有那难以割舍的故乡情。故乡有我的亲人，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，那里是我一生也不能忘怀的地方。而故乡的炊烟，就是我对故土的一缕悠长的思念。故乡的炊烟里裹携着浓郁的乡情，乡情离不开对旧时的回忆。从老屋升起的炊烟开始，认识和走进这个神秘的世界。在这一过程中，对故乡的热爱，在我们每个人心底滋生、扎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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