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尽头,是海还是天!极目处,一碧万顷。站在南日岛东端的九重山上,对着一派浩荡无垠的苍碧,我似乎被染青,仿佛就是山上能够游移的植被,无拘地舒展枝身,吐纳天地。 次日上午,又爬上岛西边的皇帝山,再次领略海天一色的浩渺与梦幻。只是,远远的看海,总是兴犹未尽。下午,章同学便带着我们直抵海边。 这是一片朝南的海滩,望向两头,这海滩,弓出好长好长一片金色的沙滩,约莫有几公里之遥。除了几个正在巡海的渔民,几无游人,偌大的沙滩,显得更加空阔。大海就近在咫尺,海浪翻滚着,一层叠着一层,朝沙滩奔腾而来。随着轰鸣的潮音,一次又一次地绽出洁白的浪花,转而化作晶莹的海水,退隐到大海的怀抱。 终于接近了海。 这场景十分悦目,赞叹总不由自己。 但仅此而已。每次观海,其实大都是如此,心里总会蹦出一些熟悉而又高大的字眼——宏伟壮观,气势磅礴,波澜壮阔,等等。然而,却又总觉得过于通俗,甚至有一种若有所失的遗憾。大海,不应是如此的抽象,如此的概念化呀! 我扔掉鞋子,尝试着迈进海水,瞬间,大海把我包容,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裹挟。眺望确实不解馋,只有拥抱才会心跳。 一个浪潮迎面冲来,海水扑过小腿,激起的浪花打湿了短裤的裤管,一股绵柔而劲道十足的推动,似乎要把我推出海水。我的双脚下意识扣紧沙滩,费劲地站隐脚跟。紧接着,潮水退去,脚下的沙子被海水带回,脚底明显松动。转瞬之间,我似乎不是站在沙滩之上,而是踩上柔软的海绵,顿觉自己仿佛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粒,无所依附的被海水推移着,摇晃不定。这就是海的力量,虽然它此刻并不狂野,我也仅仅还是浅尝辄止,但已经足够真切。 整个下午,我们就沿着一色的沙滩走走停停,任由潮水不时地拍打厮摩着肌肤,尽情体验由此所带来的新鲜与兴致。惊呼声和欢叫声,和着阵阵浪花,回荡在辽阔的海边。 退潮了,海浪逐渐平和,海水也不再冰凉。刚才还是那样的汹涌,现在,已经温柔。我发现,上涨时的潮水浑浊不清,而在退去之时,即刻就变得澄澈晶亮。这就是大浪淘沙吧,大海的包容心,由此也可见一斑。 又一个上午,天气骤变。天阴着脸,喘着呼呼的粗气。码头传来消息,风高浪急,整天停航。我反倒兴奋,因为,我可以去感受大海的另一种情怀。 我兴冲冲来到认识的那一片海滩,果然,昨日的祥和不复存在。正值涨潮时分,大海似乎长高变壮,块头明显粗犷许多。印象中的温存去哪儿了!翻涌的海浪,宽阔高昂,沉甸甸凝重,仿佛就像那厚厚的古城墙,慢慢地从高处倾覆,一堵接着一堵,像多米诺骨牌,不停地压向岸边,最后轰然倒下,气势如虹摧枯拉朽。而激扬出的浪花,白茫茫一片,翻腾着,久久不见散去。我试着靠近它,但四处弥漫的水雾,被劈头盖脸的海风压过来,朦胧了我的眼镜,止住了我的信念。 我随手拍下了好多照片,想把美好定格成永久,却发现,再怎么拍,始终无法找到看海时的那份感受。或许,是我十多年已经不再着迷于摄影,对摄影技巧的生疏之故。不过,现实是变幻的,要将之再现于静态的图片之中,确非简单。照片可以惊艳,但要传情,就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事了。 午后的退潮,我趁着雨歇的间隙,又一次来到海边。大海虽然没有涨潮时那样磅礴,但海风似乎更大,惊涛骇浪依旧,有时,四五个海浪紧紧相连,快得有如短跑道上激情的冲刺。海风刮起的沙粒,打在身上,有点像被刺微微扎到般的疼。我躲到一座废弃的石屋边避风,静静地看着大海的狂躁不安。呼啦啦的海风,伴着此起彼伏的潮音,声势更加浩荡。我真想不出用哪些词汇才能准确描绘,只觉如此天籁,响亮不亚于一些工厂车间,但是,却有着音乐般的和声,即便感觉不到旋律,也绝无吵杂之嫌。相反,在这样高分贝的声响里,心神宁静,心旷神怡。 连着5天的看海,让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靠近了大海,看到了海的平和,也看到了海的激昂。当我面向大海时,我的内心只有海,甚至,干脆就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不想。或许,南日岛的海浪与海风,也可以把凡尘的杂念和烦扰一起卷走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