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思恋故乡的炊烟……”那就是我经常欣赏的流行歌曲《那就是我》。故乡的炊烟,永恒的挂念,思恋之情,至今犹存。 故乡的炊烟,袅袅萦绕在青山绿树间。有多少户人家,就有多少条炊烟。即使在那“无米之炊”年代,这几十户人家的山村角落,每逢东方泛亮,徐徐炊烟都在勾勒着一幅美丽的山村晨炊图。 清晨的炊烟,在静寂的黎明前升起,在雄鸡的啼鸣中飘浮。屋顶的炊烟和山腰的雾气糅合一起,久久不愿散去。炊烟里,时有火星飞溅,但瞬间便消失了。童年,我天真地以为,盘踞山头的云雾就是地面升腾的烟气凝结而成的。 哪里有村庄,那里就有炊烟;哪里有炊烟,那里就有人家。古诗云“白云生处有人家”,不和“白云生处有炊烟”有着同样的意境吗?炊烟,时而垂直上升,时而扭着腰螺旋上升,时而又被风儿吹散,时而又相互交织。炊烟最忌风,风会把袅袅上升的炊烟揉捏成各式形状,像龙,似蛇,有时匍匐在屋顶上翻腾。炊烟不得不听风的话,任你南北与西东。炊烟,有的细长,有的粗犷,有的勇猛直上,有的却蜿蜒腾飞。条条炊烟,条条舞姿。炊烟,象征着时辰,体现着勤劳,升腾着希望。 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。”年终岁末的炊烟最是迷人。炊烟整日不断,透出油炸香味,传来糕点甜味,夹杂松香味道,给人嗅觉享受。当白日依山尽之前,村里的炊烟便接二连三升腾了,毫无顺序,没有定格。待到整个村子的炊烟全上时,高低不平,疏密不均,长短不一,既不约定俗成,也不整齐划一,如此散漫。 有文人说,散漫是乡村的基调。炊烟也是散漫的,不是错落有致。然而,挨家挨户的炊烟起始也有先后之差。炊烟,乡村的天然钟表。放牧于高坡,碰上阴天,不见阳光,只见炊烟。炊烟告诉远在山头的小牧童,该返家了,天快黑了。炊烟在呼唤着我们,催促着我们。 炊烟是天然的风向标,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,你就举头看吧,于是就有了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千古名句。乡亲们判断风向,完全是为了生计,要外出,要挑着山货去赶集,要将曝晒的农产品运到晒场上。 炊烟是贫富旺衰的象征。人多烟火旺,人少炊烟稀。炊烟成了辨别家业兴衰的标志。平日,哪家的炊烟整日不断,肯定在操办喜事;哪家突然断炊,肯定出事了,村里人总是替他干着急。炊烟来自何处?从农家土墙的灶房里,从烟囱里冒出来。我们不能不钦佩那些早起晚卧的奶奶、婶婶、婆婆们,其中有老祖母一把稻草一把火钳在锅灶里搅动烟火的动作,火光映红了她老人家满是皱纹的瘦小脸庞。锅台灶底是老祖母的天地,是炊烟的制造者。 炊烟有浓淡之分,浓的是大户人家,淡的是单身汉和五保户;炊烟有颜色之别,浓黑的是烧稻草的,青白的是烧杂木板块的。炊烟也有味道,散发着松香味道,人们的嗅觉即刻判断那是什么燃料。 秋收冬种,山野热气腾腾。黄昏时分,村里的炊烟和地里火烧土的浓烟竞相迸发,一同涌向天际。山村,几乎淹没在浓烟弥漫的世界中。我闻到了黑土的味道,闻到了锅里地瓜被烧焦的味道,浓浓的,甜甜的,香香的,沁人肺腑,好不舒心。 站在村后坡上,家家户户的烟囱一览无余。黄昏,牧牛归来。我们一伙小牧童都在猜测着几户农家的晚餐菜肴。一次,我们亲眼见到屋顶上追逐的小蜻蜓,不小心撞上了炊烟,被轰上去了,又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。一次,我们发现单身汉三叔公家的烟囱口不见一缕青烟,三叔的牛跟着我乖乖地往回走。三叔家出了什么事?果然,他病倒在床了…… 这家的炊烟,那家的炊烟,虽然各自为政,但漂浮到天上,全都融合成高天上的流云。屋顶的炊烟和地里烧火土冒出来的青烟,和缠绕着山腰的白云,组成一幅浮动的山村烟火图,凸显着人间热气腾腾的气氛。童年,我常常出神地仰望着升入高空的炊烟,幻想着有朝一日,我也要跳出这小山村,随烟飘到遥远的地方去。 炊烟袅袅,山路弯弯,白云悠悠。如今,故乡炊烟已稀,有的举家搬迁,有的告别柴灶,用电,烧煤。而城里的炊烟也早已消失,只有套房高墙上露出个圆圆的排气孔。至于临街底层的餐饮店烟囱,不是向上的而是向下的,炊烟钻进地下和地气相接。 我思恋故乡的炊烟,在故乡希望的田野上,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,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……每逢听到这首节奏鲜明、旋律欢快的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歌曲时,便自然勾起对故乡炊烟的绵绵的、甜甜的回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