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草闯堂》剧照，许秀莺饰(右二）饰春草

一个雨后的早晨，我拜访寓住爱晓新村的许秀莺女士。这是一幢三层的楼宇，厅堂明净，音响齐全，看得出来，这是一个和谐的“艺术之家”。她拥有一个温馨的家，先生是县文化馆干部，善拉一手娴熟的板胡，被聘天妃乐团乐师，儿子在外资企业供职，女儿当音乐教师。我说明来意后，她便谦逊地讲述自己走过的艺术之旅。

许秀莺1944年出生在仙游郊尾镇的一个农民家庭，父亲早逝，家境寒贫，奶奶、母亲、四个姐妹相依为命，在翻腾的漩涡里颠簸。六岁时，她送给人家当丫头，不忍打骂凌迟逃离被抓，打得死去活来。苦难深重的童年，她与莆仙戏结下难以割舍的戏缘。1956年，县剧团的人下乡辅导俱乐部宣传队上街游行化妆，一眼就看中这个身材瘦小纤细的小演员，认为是棵“好苗子”，化妆后黑里透红，神采奕奕，秀气迷人。不久，她山上砍柴回来，被招收的人破格签了艺徒协议，奶奶舍不得，双眶盈泪强求一条“只准让她演丫头，不许做小姐”。从此，她开始漫长的莆仙戏艺术生涯。人生戏剧性地安排她童年当丫头，长大亦当“丫头”的命运，而现实上正是她塑造了春草这个响当当的相府“丫头”成名成家。

在县艺术学校训练期间，先后拜陈文水、陈金兰、朱石凤为师。著名编剧陈仁鉴给她取名“黑莺”，黑莺的名字家喻户晓，风靡一时。相继扮演近百部戏各具个性的青衣、闺门、花旦、小旦、马刀旦等角色，成为剧团的台柱。文戏有诗书满腹，风姿绰约的祝英台、孟丽君；武戏有威武凛凛、深明大义的穆桂英、王怀女；现代戏有英姿飒爽、铁骨铮铮的江姐、铁梅。她扮演的角色赋予鲜明的个性，以情带演，以心入戏，既注重脸部表情，更注重内心刻画，戏路宽阔，文武俱佳，演唱并茂，无论是演哪个角色，塑造哪种人物，都得心应手，活灵活现。为了满足观众要求，竟几次带病演出，昏倒在舞台上，醒来时又坚持演到剧终，这种忠诚艺术的精神深深感动了观众，赢得人们的好评和赞誉。

《春草闯堂》是她一生表演的代表作。她反复揣摩研究剧本，深刻体味剧情，在剧本创作和表演艺术上深挖“特色”，捕捉核心人物的闪光点和剧情的重头戏，对春草形象把握分寸，精雕细刻，而且以铿锵悠远、委婉细腻的唱腔把剧情推向纵深。1979年，《春草闯堂》作为福建省参加新中国成立30周年献礼剧目，她成功地饰演一位不畏强权、富有正义感的古代劳动女性春草的形象。中央首长、文化部领导亲自接见演职员，外国留学生涌到后台祝贺，艺术家白杨、袁雪芳予以高度评价，文坛名家王朝闻题诗撰文赞誉，朱德夫人康克清观看后一手拉着王国金（饰演相府小姐李半月）的手，一手拉着许秀莺的手，风趣地对王国金说“你养了个好丫头，替你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好女婿”，引起在场的人一阵阵笑意。《春草闯堂》成为中国十大喜剧，是中国戏坛的经典之作，被全国几十个剧种移植，香港凤凰影业公司改名《假婿乘龙》拍成电影。许秀莺光彩照人的春草舞台形象，唱响了京、泸、杭，唱响了半个中国。她还在《团圆之后》舞台艺术片扮演青年叶氏。她的名字与鲤声剧团，与莆仙戏融为一体，成为一颗闪耀戏坛的明星，与黄宝珍（妹丕）、王国金、黄美云誉为莆仙戏的四大名旦，成为莆仙戏戏迷心目中崇拜的偶像。

许秀莺是一位执着追求艺术生命的女性，心怀炽热如火的艺术热情，退休后被聘为省艺术学院莆仙戏分校担任旦角艺术传承与指导老师，精心教授培育新苗，传承莆仙戏经典遗产。让莆仙戏这朵艺术奇葩吐艳飘香，让更多意气风发的后秀为莆仙戏的繁荣发展增光添彩。

我和许秀莺的聊谈似品味了一个莆仙戏表演艺术家的人生传记。她的艺术人生不是梦，是一首激情洋溢的诗，是一幅瑰丽多姿的画。

许秀莺:

许秀莺，1944年出生，仙游县鲤城镇人，原籍郊尾镇。从小被卖给人当丫头，12岁时被鲤声剧团收为艺徒，后经县艺训班严格的基本功训练。由于她一心学艺，努力拼搏，很快地学会旦角的各行当（闺门、青衣、刀马旦、小旦、花旦）的技艺，脱颖而出，担纲主演。她演的《敬德画像》（饰武旦黑洞云）、《王怀女归宋》（饰武旦王怀女）、《百花亭》（饰文武旦百花公主）、《王老虎抢亲》（饰生角周文宾）等，风靡一时，为观众所称道。1959年，《团圆之后》拍摄舞台艺术片，她扮演青年叶氏。之后，在连台本戏《鸡爪山》（扮闺门旦白玉霜）、《齐王求将》（饰武旦无盐）、现代戏《红珊瑚》（饰珊妹）、《洪湖赤卫队》（饰韩英）、《江姐》（饰江姐）、《红灯记》（饰铁梅）等等，在几十台戏中，扮演主角。在那个勇挑重担、不计报酬的年代里，她有时累倒在舞台之上，而她不但未垮下来，反而越唱越红，名气越来越大。她擅于塑造古代俊美、威武、武艺高强的女性和现代女性英雄人物，以其唱腔嘹亮铿锵、刚劲激越、悠远清新而征服广大观众。1979年，她在晋京献演剧目《春草闯堂》中扮演春草，把这个胆大心细、调皮活泼、敢于戏弄权贵、天塌也敢顶的小丫头，演得活灵活现。在中央文化部举行的颁奖大会上，她被推举为得奖剧组的代表，上台发言。剧目载誉京、沪、杭，她的表演一路上受到好评与赞誉。

莆仙戏的唱腔以往比较自由，高8度与低8度可以即兴随意演唱。从许秀莺这一代起，开始被严格要求按照旋律发展的规律演唱。许秀莺音质极佳，行家认为有金属之声。而她又是莆仙戏中较早地自觉接受声乐训练的演员。她拜省艺校教师林亚萍为师，对丹田运气、共鸣位置、换气吐声，进行刻苦练习。因为她演的戏多，唱的都是莆仙戏大题曲，可谓“唱遍大题三百六”，这种实践与磨炼，使她的唱腔戛玉鸣金，声遏行云，一口气唱它几十句，越唱越打动观众的心扉，紧扣观众的心弦。如她演唱的《江姐》的主题曲“红梅赞”以及在狱中绣红旗的唱段，当时在莆仙地区几乎家喻户晓，流行一时。她的不少唱段被中国唱片公司灌成盒带，发行全国。

她曾获得省优秀演员奖，系中国剧协会员，省剧协理事，市剧协常务理事。（陈纪联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