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种一过,有朋友送我数串荔枝,青的皮囊中泛着淡淡的红,一看就知不是莆田的品种,但仍然勾起了我的食欲,忍不住剥开鱼鳞状的壳,小撮入口,瞬时,舌尖甜滋滋一阵,一个字,爽。 它是岭南的。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飞骑奔,驿站累,跑死跑活,只顾一搏贵妃笑,唐玄宗的江山没有人民,安史不作乱才怪。现在好了,不用那么辛苦,手指一点,想要啥样的,立马到家。 不过,荔枝它不易贮藏。白居易早说过,“若离本枝,一日而色变,二日而香变,三日而味变,四五日外,色香味尽去矣。”当初,我不知晓,也没主动向莆田阿公阿婆打听,一下子购了好几斤鲜红紫红的它,顺风特快飞寄湖北老家,以为博得爹娘一笑,夸我小孝。殊不知,即便再快,千余公里,也得三两天,一开包,全是黑黢黢一粒粒,色绝对无了,味怎么样,只有爹娘知道,他们从未见过更未吃过,哪知好坏。我电话催问,他们一个劲儿说,好吃好吃。哎,真是的,都怨我。他们还说,别乱花钱,指不定邮费又可以多买几斤新鲜的给小孩吃。我听了,一阵阵心酸。 其实,想尝鲜,并不难。只要顺着溪水河道走一遍,哪儿不都是绿树掩荫,绿意盎然。荔枝树高约十米,形如华盖,又嗜潮湿,自然生长于河畔,每年四五份,雨水丰沛,荔枝花期也到了,喝够了水,拼了命吐蕊钻头,一个挨一个朝树梢挤,一根根细细的枝,就挂一颗心,密密匝匝,绿绿的,青青的,往下垂,极像一串串风铃,风一吹,就忽左忽右呼呼地长。雨一停,阳光一出来,它们便商量好了似的,你变红,我也变红,你变鲜红,我也变鲜红,等阳光再强一点点,你变紫红,我也变紫红,那么多小红心,挂在枝头,绿不掩瑜啊,真真是惹红了飞鸟的眼,惹红了果农的心。飞来的飞来,偷食,叽叽喳喳一片,抢摘的抢摘,忙活,热热闹闹一派。想尝鲜,伸伸手,随便几个,包你爽口,而不得打包带走。辛辛苦苦一季,果农忙个不休,除草,埋肥,喷药,剪枝,哪项都得付出,谁不指望它一上市图个好价位。看看这满树红彤彤的红,果农摘起来就特别卖力,挑个扁挑夸上车的劲儿就足,去了集市,一筐筐的红堆积在一起,特别吸晴,不用吆喝,小半天功夫,就抢购一空。莆田人心里明白,它是待客时尚水果,冰镇片刻,味道更是爽歪歪,晶莹剔透,水晶一般,吮吸一口,丝丝滑滑,便余香缠绵忘不了。 荔枝色香味俱佳,可不敢贪嘴哟。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。岭南的荔枝未必不让东坡先生口腔不溃疡不上火?那儿的荔枝,瓤肉薄弱,内核枇杷大,味是淡淡的微甜,与莆田的比,稍稍逊色。莆田荔枝,时令虽慢一点,而瓤肉厚绵,其核扁小,味是浓浓的蜜甜。正如白居易所云,“朵如葡萄,核如枇杷,壳如红缯,膜如紫绡,瓤肉莹白如冰雪,浆液甘酸如醴酪。”莆田荔枝,甜大于酸,当地人多不敢贪嘴。而我一老友却是例外,他不是坐在櫈子上吃,而是直接蹭上树,现摘现吃,咔咔有声,小一会儿,壳如雨下落满一堆。我逗他,“蒂处有虫?!”他边剥边回,“来一个打一双,铁齿铜牙怕甚!”我又逗他,“天上鸟儿在你头上叽叽喳喳!”他哈哈大笑,用手一指,“放心,我给它们留着呢!”树冠顶上,数串鲜红的荔枝他无能为力,姑且望冠兴叹了。每年七八月荔枝一熟,他就迫不及待,家中哪还有上市售卖的份。邻里一家主人远赴异乡做生意,溪边几颗荔枝树托他照管,算是托对人了。诚然,他不会独霸,会采撷一些送与朋友,包括我。我嚼着莹白如雪甜如蜜枣的荔枝,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他坐在树杈上津津有味剥吃荔枝的模样。 蓝天白云,凉风习习,清清绶溪,碧水微波,绿绿华盖,荔树婆娑,颗颗红心,挂于树梢,此景只应天上有,溪水河畔荔枝红。 莆阳的荔枝熟了,快来吧!或踮踮脚伸伸手随便划拉一串即刻品尝,或泛舟溪水一把将垂垂状入河面的颗颗红心拥入怀中,或攀登竹梯上树开仗,或入集市自由挑选,都是不错的选择。无论哪一种,一定都会让你心心念念,赞口不绝,莆阳风景宜人,自然条件优越,荔枝会让你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。 |